从地窖中取出带着凉意的艾尔酒冲过食道砸进胃里,淡淡的酒精气息和混杂在一处的发酵后的味道在少女的鼻腔里面回荡,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维埃勒琴,轻轻拨动出些声响。喧嚣的酒馆变得安静,艾蒂塔略微思索了一下,和着维埃勒琴声开始讲述今天的故事。
这个故事并不是王子和公主的故事,也不是某位勇者带剑翻山救公主的故事,当然更也不是讲西洋风的女巫骑着扫帚去偷重要的东西。这是一个创世的故事,孤独存在的女神将人类创造出来的故事,一个和控制着国家的教会所教导的截然不同的故事。
数万年前的世界仅有海天两界,世上唯一的女神在天上的国度中无聊的生活着。不知过了多久,海中诞生了一只海龟,空中诞生了一只巨鹰。女神忽然想到,自己可以创造出和自己想象的生物来。于是女神小心翼翼在天国中创造最初的人类,塑造成型注入灵魂。女生同海龟达成交易,用她的灵魂换取巨龟安静漂浮在水面上,作为人类栖身的岛屿而存在。
故事讲到这里,一位面部线条有些硬朗的中年人打断故事的进行,“可是教会告诉我们,世界是唯一的神为人类创造的礼物。”艾蒂塔在教会两字被发出后身子就变得有些僵硬,她将头转向年轻人但又将视线同那人错开,“听故事只是图个乐,不必较真。”
“图个开心,干嘛计较这么多,想听教会那一套去镇里的教堂啊!”
木制酒杯砸到木桌上的声音谈不上清脆,甚至有点沉闷,艾蒂塔没抬头便能想象出那是一副怎样的场景——酒杯砸下,艾尔酒溅在桌上,说话人的手高高举起冲着中年人挥动。被怼了的中年人也不再说话,只是低头喝酒,少女稳定下情绪,继续开始讲述女神的故事。
女神在这个过程中,灵魂被逐渐分割削弱,一部分作为交易的代价被巨龟所吞噬,一部分灵魂则隐入人类的体内保护着他们。当高耸的山峰,汹涌的河流,肥沃的平原和富饶的矿藏将人类的生命托起后,女神将自己最后的灵魂分割依据概念分割开来。农业之神,太阳之神,闪电之神,一个个女神之子在天国建立了新的神系,管理和保护着巨龟身上的凡人。
“一派胡言!”中年人拍桌站起,将腿后的椅子踢倒在地,在众人的视线下向门外走去。门附近的人见中年人往外走,同时向两边靠开。门被暴力的推开而后重重的甩合,巨大的声响带来的空气震动很快被木质结构所吸收,酒馆中安安静静的,火炉中的松木燃烧着放出香气,有些噼啪作响。
“这人……”艾蒂塔身旁的小哥想安慰她一下,却不知道从和说起。少女心中有些不安和后悔,不该讲这种会引起争议甚至是会引来不必要麻烦的事情,吟游诗人什么的,随便讲点故事,唱点赞美诗,娱乐娱乐就好了。
“不要管他了,艾蒂塔,再讲一个故事吧。”一人提议,众人跟随,酒馆中再次热闹起来。少女将酒杯递给老板,木桶中的艾尔酒流入,她接过重新装满的酒杯,说道:“那就再讲一个遥远北方的故事吧。”
故事伴随着维埃勒在酒馆回荡,本来沉闷的酒馆再次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夜色渐浓,人们三三两两散去,酒馆中只剩下老板和少女两人。老板问要不要再喝一杯,她摇摇头将绑在腰下的破旧水囊放在柜上,老板将散放在桌上的酒器一一整理而后拿起水囊转身去接酒,艾蒂塔把维埃勒琴靠在柜脚,拿起酒器在角落的水缸边清洗起来。
“打算明天走。”少女说道。
“因为今天的事情么?”
“没错。”
少女将洗好的酒杯放在台前,抬头看见老板在已经擦拭干净的柜台后找些什么东西。
“给你,你的报酬,这是护身符,带着吧。”老板起身将十多个铜币和一块穿着线,雕刻着奇怪图案的石头从柜下拿出放在台上。少女点点头道声谢,将铜币和护身符收起来,水囊重新挂在腰下。
“下边准备去哪。”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少女说着将放在柜上的东西收入口袋,提起维埃勒琴,推开酒馆门走了出去。
相较酒馆里面来说,酒馆外很冷,刚推开门的少女便感到迎面有一阵风吹来。木门关闭,光亮被隔绝在内,眼睛好一会才适应月光下的世界。树叶比起碰撞发出哗哗的声响,和着虫鸣,少女慢慢走向自己在桥下的栖息地。
隔着厚厚的干草少女仍然能感到河边土壤的湿冷,火石发出碰撞声让少女觉得鼓膜有些不舒服,一缕干草被引燃而后点燃了已经燃烧过半的小火堆产生火光。少女突然发现在自己身旁的草堆中有一只小猫,小小的,瘦瘦的,脏脏的小白猫。
“你从哪里来的呀。”她俯身到小猫身旁,小猫在听到声响后很虚弱的动了一下,少女纠结一会,取出黑面包一点点喂给小猫,“跟我一样独自生活么。”
因为明天就要离开的缘故,少女不是很在意燃料的使用。喂完小猫后少女取出一块旧布盖在它的身上,自己抱膝坐在一旁看着火焰跳动。有点想家了,少女想着,不管到那里火的样子都和小时候壁炉里面的火一样,小时候的少女也是这样将头埋在膝盖后看着炉火,听着木材燃烧的噼啪声,慢慢入睡。
天很快亮了,少女在从睡梦中醒来,耳边嗡嗡的,晕晕乎乎起身走到水边。
早上的水非常干净的。
不过水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飘着,是什么呢?
哦,原来是人,人飘在水里面。
不过人飘在水里面不就是尸体了么,那就是尸体飘在水里面啊。
有尸体飘在水里面,这水是不是就不干净了呢?
管他呢,先洗洗脸,喝口水再说。
少女想着低头伸手捧起了一捧水,慢慢靠近嘴边。
水里面有尸体?
少女突然清醒过来,慢慢抬头看向水中,河中氧飘过几具尸体。
什么情况?
少女心里想着缓缓起身看向上游,从上游飘来的尸体有十多具,有男有人女人,有老人也有小孩,不过都是浑身光溜溜的随波飘在水里。桥上有杂乱的声音,少女仔细听着,是在谈论这些浮尸。她转身将干草堆收拾一下,转身走出桥洞。桥上的人很多,也有少女认识的人,比如莱斯特神父。神父此时正站在桥中间靠近上游的一次,手在胸前滑动口中说些什么,他的声音仍旧是低沉而有感染力,少女觉得这个简单的桥对这位素来朴素的神父而言是个不错的讲台,就是今天台下的听众有些过于凄惨。
“愿神接纳你们,我的同胞,愿神宽恕你们,允许你们步入天国,此愿。”神父用葬礼时最后的话语结束了这次祷告,低头在胸前划出终礼,艾蒂塔和教父身旁众人一样低声道,“此愿。”
转身回到桥下整理行囊,少女掰下一块面包就着昨晚的酒吞入腹中,小猫睁开眼睛看着少女,少女便将手中的黑面包分出一些碾碎放在手心递到嘴边,小猫的舌头让她的手心有点疼。维埃勒琴同其他杂物一样装在袋子里,两条麻绳背在肩上,少女将小猫抱在怀里,把水囊绑好,不多的行李就这样整理完毕。
艾蒂塔走出桥洞,河边的人已经越聚越多。看天还早,她便也走到旁边围观对尸体的打捞。
尸体很快被打捞上岸整齐的放在岸上,在数具尸体被认出是上游不远处村落的居民后尸体被白布覆盖,一脸担忧的莱斯特神父带着众人在尸体前再次做简短的起祷告。祷告结束,神父吩咐身旁的人带着男人将尸体埋葬,自己则和小镇的卫兵谈论起事情来。艾蒂塔准备离开,四处看着没有发现格林夫人的身影,于是沿着道路再次来到格林夫人的救济院。
“格林夫人。”艾蒂塔离救济院很远便看见了站在门前的格林夫人,格林夫人回应后问道“听说上游死人了?”
“死了很多人。”艾蒂塔走到门前,格林夫人看着艾蒂塔和怀中的小猫,问道:“这是要走了么?”
“在走之前和您说一声。”
“你身上带的食物还够么?”
“足够,这几天麻烦您了。”
“那就好,那就好。”格林夫人战战巍巍的转身回到院子里面,“我老了,走不动了,你要赶路就快些走吧,我就不送了。”
“愿您身体安康。”艾蒂塔说完,也转身离开,沿着在酒馆中打听到的道路,离开小镇,向东走去。那个方向可以走到这附近最大也是最繁荣的一座城市,塔布凯尔城。
在小镇外艾蒂塔坐路边的木墩上看着远处小镇的轮廓,将小猫放在身侧,取下水囊喝了几口艾尔酒,回忆着这几天的经历。就像是她过去经历的那么多次一样,相似的小镇,相似的镇民,相似的笑容,甚至艾尔酒的味道都是相似的。艾蒂塔轻轻摇头,将水囊重新挂好,抱起小白猫,披上破破烂烂的披风,继续流浪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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